疑是神女扬散，朔风送至人间。雪，常常使人联想到轻盈而灵巧的事物，其质洁而易逝，常引人迷醉。雪，自古至今常常为人所赞、诗画所咏。画家姚本玉先生热爱自然，常切身体会名山大川的奇妙美丽，观察自然的细微之处。他近期所绘雪景，古雅质朴，多种技法相结合，不失精致细节；多以墨色构建画面，少有明艳色彩。冬风砭骨，鸟雀潜藏，山林间万籁俱寂，了无生气。但唯有这冬日，雪压千里，冷寂的景色才为人所见。和风催而万物生，天光暖而山青翠，夏雨滂沱、山色浓郁，秋声吹碎木叶落，橙红明黄如妆，皆有各自的美丽。

冬未深，薄雪浅盖草木，黄果树瀑布还在竭力地奔走，与愈加寒冷的冬日对抗。树木低矮，树枝曲折，交错纠缠，细密得能承托起轻雪一层。地面、石块之上墨色斑驳，雪积雪融，厚薄不一，不是白茫茫一片，比之重雪相覆更有内容。《冬天的黄果树瀑布》中，树木的枝干以墨色勾画，积雪与其他景物并没有产生明确的分界线，而是有一种浑然的如烟雾未散开的美感。飞驰的瀑布，墨色上重下浅，画家营造出了水流冲到底部水雾弥散的效果，瀑布中还以重色表现出了石块，山体的崎岖巧妙地呈现在我们眼前。灰蒙蒙的天空之中还散落着无数个雪点，水面朦胧地倒映着两岸的风景，斑驳而具有肌理感。雪点的随机的分布更与真实的自然景象相合，表现了冬日的瀑布美景。

这作品中，一涧溪流从山间缓缓而来，山高而险峻，远处山体隐现，雾气弥散，山脚下屋舍几许，冬木密集。嶙峋的山石不见什么皴法，却有墨色浓淡、粉末擦抹的丰富效果。小屋之墙略带朱砂色，屋的前后环绕着低矮的小树，白雪又如梨花在枝丫间盛开。远空依旧有雪点纷落，白色比之瀑布雪景画更浅，微微透出底色。

《雪域》也十分精妙，景物分布在画面四周，中间低处的地面墨色淡抹，没有什么景物，却衬得四周的屋舍、树木、山石等景物清晰精细。三层的亭台顶部有银雪厚盖，同样顶上积满雪的小屋几座隐在树木之间，仿佛是在挤在一起取暖，长长的石板阶梯延伸到低处。这幅作品，清晰与模糊相结合，墨色浓淡，落雪纷飞，崎岖的贵州山景多了一丝神秘迷人。

壬寅初冬作的这幅画中，底部露出小溪的一部分，树木不再是一群一群地生长，数量上有减少而个体描绘更加清晰。溪上树木几棵，各自有着不同的生长方向，薄雪点缀在枝丫上，似融又积。对岸小屋三座，墙体略带橘红，毫不破坏画面的整体色调，成了含蓄的点缀。地面的雪，形态成团，有着厚重的视觉效果。远处高山承天色，天空的水墨之色侵入了山体，留下清晰的痕迹，营造出了一种独特的效果。落雪细碎不多，初冬风貌被含蓄地表达。

《瑞雪》之中，重色不多，清新雅致，人间雪景竟如仙境。高山险峻欲倾，屋舍俨然，柔和的墨色表现出弯弯的溪流。画面的右下角，几棵苍劲的老树向画面中间延伸。这幅画中的积雪，柔和轻灵，一小团一小团地分布，竟有一种毛茸茸的质感。山间大片模糊的雾气，体现了水墨的完美结合。画面虚处居多，清晰的景物惟中景房屋、溪岸枯树，却是虚实结合，有着引人注意的艺术魅力又有耐人寻味的深刻意蕴。

《独钓寒江雪》画中出现了一个红衣垂钓的人物形象，为漫天遍野的银白增添了一丝别样色彩，更是带来了一点生气。画幅左下梅枝寥寥，点点胭脂色与人物红衣相呼应而不喧宾夺主。这幅画里面的积雪比较厚重，水岸和水中石块顶部皆盖了厚厚的雪，雪的边缘比较清晰，比之其他作品中的“薄雪”和“碎雪”还有“飞雪”的视觉效果是完全不同的。远山皆白，沉寂在天地之中，近景雪竹簇簇，与梅为伴。不知画中人，是想垂钓，还是想远离尘嚣，迷醉在沉寂的心境中呢？

大到广阔山景，小到细枝寸羽，在姚本玉先生的画作中都有体现。雪竹一株，冬鸟两只，景物不多却同样精致美丽。覆雪的竹子运用了落墨法，以墨色的浓淡来表现景物。仔细看去，画中还运用了留白法，留出的部分空白，体现出积雪的本真状态。

他的系列雪景作品中少有彩色，惟胭脂色的红梅迎风开放，誓与朔风争高下。《报春图》中，红梅茂密地绽放着，在白茫茫的四野中显得格外明艳动人。浓墨为枝干，红粉做花瓣，天地似白雪将融，新的生机将从画中透出。再无细碎的墨色点染，大刀阔斧的笔痕铺设在画面中，与其他作品有明显的差别，迸发的生命力体现在了画中。

雪景是神秘的，远观磅礴壮阔，近看万物沉眠，都能够生发震撼人心的视觉感受。姚本玉先生的雪景图中，群山接天，冬树成群，厚雪如衾被，薄雪似花叶。竹枝、梅瓣装点画面，冰河潺湲，人间沉寂。无论是湍急的瀑布，还是喧闹的梅花，是静立的红墙，还是点点银砂，都共同构建了精妙绝伦的画景。看得见万山高远，也知低树群集；看得见溪流弯绕，也有雪花纷飞。正所谓：“冻云宵遍岭，素雪晓凝华。入牖千重碎，迎风一半斜。不妆空散粉，无树独飘花。萦空惭夕照，破彩谢晨霞”。在他的笔下，大同小异的雪景精彩纷呈。多种技法的结合使这些雪景更生动迷人，其间的精妙细节、深远意境，都值得我们细细品味。

作者：王万发（贵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士）王佳佳（贵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