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喧嚣的“七日村庄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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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时间:2017-05-18 17:15来源:《羊城晚报·晚会》



  正月初二,初中同学从四面八方回到家乡,如期进行聚会。聚会的饭店是我们镇上最好的,号称“四星级”。这次同学聚会,每人要交一千元,钱已事先通过微信、支付宝等方式转交到活动策划者手中。关于聚会中的事项和通知,全是通过微信群来传达,很少打电话。

  我到达时,发现饭店门前已辟有一小片用于此次聚会的停车位,里面停了四十多辆车(我们当年班上一共有五十二位同学),也就是说几乎人人都是开车来的,这让步行来的我,多少有些尴尬,虽然我也有车。

  我不敢开车来的原因主要是怕阻在村道上——三天前,我开车从省城回家,出乎预料的是,高速公路上一路通畅,反倒是离老家越近,路越阻:县道比省道阻,镇道比县道阻,村道则比镇道更阻,而且由于无人指挥交通,导致从镇上到我家,短短两公里的路,我足足开了近一个小时,窄窄的路上全是挂着全国各地牌照的私家车。

  在外混得再不好,也要买一辆车回家过年,哪怕是二手甚至是三手车,这几乎成了现时游子们一种心照不宣的事,车子是最直观的表现,是面子。

  晚宴开始,送上来的烟是六七十元一包的,放上来的酒是三四百元一瓶的,然后便是推杯换盏,各种“不经意间”的自夸,充斥席间,多以自己赚钱是如何厉害为主题。

  吃罢,转战镇上的KTV,价格同样贵得惊人,一个包厢,最便宜的一晚要六百八十八元,不包括酒水,但似乎大家都不觉得贵,酒照点,歌照唱。

  都是从大城市回来的人,似乎都有钱,而像我这样在不太发达城市混的人,基本是聚会被“冷落”的人物,为避免尴尬,我只好勤快地为别人倒茶斟酒;还有比我更不被待见的,那便是留守在老家的个别同学,比如根宝。

  根宝,跟我是一个村的,之前一直在东莞打工,三年前,他的父亲突发脑溢血过世,他上有老妈,下有年幼的孩子,无奈之下,只好返回家乡,一边务农,一边利用农闲时捕些鱼,挖些野生黄鳝,然后拿到镇上去卖,一年的收入也挺不错,绝不亚于在外面打工。

  既能照顾到家人,挣钱又不比打工差,按理说挺好,可同学们都觉得他没出息,私底下嘀咕说:“在老家农村,能混出名堂来?”

  更令根宝难堪的是,年节聚会结束后,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微信群中,大家往往都在炫:今天开车到哪里玩了,明天又跟谁在一起喝酒了,最后不忘问一句:“根宝,今天挖到黄鳝了吗?”

  我的这些初中同学,大都没上过大学,出去都很早,要么自己经商,要么给人打工。谁的钱多,谁的车好,谁在城里买的房子大,成了衡量个人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。

  一次,大家说给母校里一些来自乡村的贫困孩子捐些钱,扶持一下。我说,大家都捐钱,那我就再捐点书给他们吧,因为我知道乡村的课外读物特别少。我原想,钱我也要捐一些,然后再附加捐一些书。结果迅速遭到一位“有钱的”同学的攻击:“都什么年代了,谁还读你捐的什么破书?直接给钱!”这让我瞬间石化。

  转眼到了正月初五“财神日”,我发现村里和街道上,凡是有人在外工作的人家,都会卯足劲地燃放震耳欲聋鞭炮和带着巨大声响的烟花,让它们没完没了地响着,呛鼻的味儿和让人睁不开眼的烟雾四处弥漫,空气被严重污染。我亲眼看见一位骑着电动车的妇女,因为避让正在轰轰作响的烟花,从浓厚的烟雾中突然横穿出来,结果被一辆正常行驶的小车撞伤。

  过年的那七天,街上的饭店几乎家家爆满,从外归来的游子,很少有几个是安安静静、本本分分留在家陪父母的,更别说帮家里干活了,而是四处参加各种聚会,要么被宴请,要么宴请别人,大家尤其喜欢宴请以前的老师、校长和村上的干部,以表明自己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,且现在在外面混得不错。饭后除了唱歌,便是打牌,一场牌局下来输赢几千甚至上万是常有的事。

  喧嚣七天后,大家便纷纷开着车子绝尘而去,街上和村道上一下子变得好空旷好安静,再也不会发生拥堵现象了。留在家乡的游子的父母们,也开始忙碌起来,要么肩上挑着重担,要么手中提着重物,因为开春了,他们得买种子,准备种田。

  根宝可能也正忙于农事,我发现他已很少在微信群里说话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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