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不瞑目

饭桌上，端杯把盏喜开颜，今日平安夜，亲朋玩耍，滚滚车流去，一梦无涯。九霄下，灯迷影灿冷霜风，窗外滴滴雨，缠绵飘洒，颗颗天雷震，谁放烟花。

一

“感动天、感动地，怎么感动不了……”

罗轩侧耳一听，是自己衣兜的电话铃声，一个朋友也指着自己的衣裳口袋在提醒。

罗轩顺手放下酒杯，嘴里示意朋友们稍等，急忙掏出手机，起身转后开门而去，无声无息将门关上。

屏幕上显示“老婆大人”四个字，电话仍在手中强烈地震动、尖叫。罗轩食指迅速划开，急忙往耳边凑了过去。

“老公，你在哪里？”佳佳心急火燎地问。

佳佳的语气十分生硬，这是很少有的现象。罗轩心里“嘎噔”一下，心想肯定有什么事发生，且事情不小。

罗轩急忙答“在……在朋友家喝酒，发生什么事了吗？宝贝儿！”

“你快点回来，你大嫂刚刚打来电话，说打你好几个电话都‘无法接通’，就打到我这来了，说是你舅舅可能已经……”佳佳说得语无伦次。

罗轩心里一惊，暗道“不好，这下问题大了！”急忙应声回答“好，我马上就回去！”

“听大嫂说，是你们老家那儿有人来给的信。”佳佳声音有点苦涩。

“到底怎么了嘛？”罗轩急切地问。

佳佳说：“不知道，大嫂也没说清楚。只是说，可能你舅舅已经去世了，具体她也不清楚。”她还说，“大哥也没有在家，去什么寨给人家做木工活去了，我一下子没记着。”

罗轩无法了解具体情况，心悸之余，只能挂断电话，转身推门而进，回到饭桌边。

“对不起了，朋友们！”罗轩的双手在胸前合成拳头。

“我有急事，不能陪大家喝了，很扫大家的兴，实在是对不起，对不起！”

说完，罗轩顺手从衣兜里掏出软遵牌（遵义）香烟，逐人分发起来。朋友们也很好奇，一追再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可能大家的心中都有想法和疑问，本来喝得好好的，怎么来一个电话就不喝了，这显然不是罗轩的性格，也不是罗轩在朋友心目中的形象。

罗轩表情有点苦涩，一而再、再而三搪塞，始终不愿吐露半字，朋友们也只能作罢，继续“战斗”划拳喝酒。其实，这种事怎能给大家说呢？那是扫兴的事，何必让大家跟着纠结、伤心、难过和不快。

罗轩告别众友，转身往家走。天色黯淡灰蒙，空中毛雨飘零，锦江路上的街灯早已点燃，地面湿滑。虽说还未结冰凝冻，但温度极低，已快接近零度。

罗轩裹紧迷彩雪地军大衣，把链子拉到下巴，戴上衣帽，摭挡嗖嗖寒风，抵卸冷冷寒气。

走在人行道上，罗轩听见车轮声哗哗哗流淌划空、穿街而去，远光灯时而乱射，防雾灯偶尔迷离，时有刹车声撕裂夜空。街道两旁的店铺多未关门，十几家门前还摆放着金色、绿色、粉色等不同形状和款式的圣诞树，细小的霓虹灯在松针上来回闪烁，不停变换颜色；高楼林里，山垭深处，燃放起五颜六色的烟花，不同声响的爆竹，光焰窜得老高，“嘣、嘣、嘣”和噼、啪、叭之声在高空和地面此起彼伏。五彩斑斓，万花鲜灿，欢呼声隐隐稀稀，染亮漆黑夜空，映红小半个贵阳城。

虽说天公不作美，但罗轩也能想象出“大十字”、“喷水池”、“人民广场”等繁华地点的热闹程度；路灯防护罩上，时而坠落滴滴雨露，盈眶欲碎，寒冷孤寂，粒粒晶莹，颗颗蚀人。这就是2012年冬天贵阳小河的“平安夜”。

雨雾中，罗轩边走边拔老家的电话，一次、两次、三次……但那一头都无人接。罗轩又给小军崽打了过去，心想小军崽住的素朴街离二舅近，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二舅的一些情况。小军崽是罗轩堂大舅孙元明的儿子，和罗轩属堂表。

小军崽在电话那头说“不清楚，不晓得嘞！也没听说我家二叔生病了啊！”“只有等明天一早，我上‘大营坡’去看看，才晓得是怎么回事。”罗轩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今天晚上我家里没人，只有我一人看家，而且毛雨也下得特别大，路太烂了，只能明天再去。”小军崽补充强调说。

虽说小军崽是孙家后代，但罗轩也不能勉强于他，只能委婉地向他了解一些舅舅目前的情况，很多事情还需要他支持和帮忙。

一进门，罗轩抬脸就看见母亲，母亲并未像以往那样唤人，脸色灰暗，眼眉成堆。这时虽没看见她老人哭泣，但罗轩心里也非常明白，她已经晓得这事了。

这时，罗轩的儿子罗烨说“老爸，下午伯娘打电话来，说是舅公可能死了，我也不晓得是哪个舅公？我就把电话给了奶奶。”

话毕，罗轩的母亲就接过话。

“你阿嫂在电话里说是二舅爷，说是张幺叔家小围生去‘老屋基’抄电表回来说嘞！那就应该没有假了。”语气有点肯定。

“哦，那有可能。”罗轩喘着粗气，边脱鞋子边回答。

“人嘛！可能已经死了，就得一世人生喽！哪还有什么鬼在哪里，我家孙家那一房人绝种喽！归一喽！是这么多喽！”

说完，罗轩的母亲（以下简称罗母）开始抽泣起来，两串老泪从七十多岁人眼眶滚落而出。罗轩和儿子只好不停地劝说，希望她老人不要过度悲伤。

罗轩老家住赵家坝“后槽”，离二舅家石堡堡“大营坡”将近9公里。罗轩家坐落在贵州黔西县素朴镇一个贫穷偏僻的小山村，生活条件十分艰苦，交通也欠发达，十几年前还过着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栖的日子。

“大营坡”离素朴街上不远，仅3公里之遥。二舅家住在一个大坡上，山上还有山。此山浑圆，中部低洼，极像一个屯兵的营盘，因此而得名。

如从街头出发，顺着乡村路走，一公里之后，再沿弯弯曲曲的毛狗路，穿过“刺巴林”，躺过“毛草笼”，跨过“斑鸠窝”。半个小时就能到达罗轩二舅的住处——“老屋基”。

大营坡常驻七户人家，有两家一半是平房，一半是毛草房，罗轩二舅和另外几户全为麦草房或石棉瓦房。户与户间距多为600米以上，长期在这里生活的人，听说不超过15个，多为60岁以上的老人或残疾人，还有一些读书娃儿。二舅吃水也非常困难，要到一里之外去挑，五年前才通上电，至今还有三户人家无电视机。

作者简介：

　　罗仕明，男，汉，中共党员，本科文凭，笔名玉树临风，1972年出生在贵州黔西县一个偏僻的小山村，1990入伍，曾就读于空军工程大学，从军20余年，在藏工作17年，军队自主择业干部，曾在《贵州日报》《西藏日报》《空军报》《拉萨晚报》《日喀则日报》《明月的天空》《当代作家诗人风彩录》《2013中国当代文学作品选》《中国诗歌地理拉萨九人诗选》《中国家园文学》《甘洛风》《芳华沉香》《生命是一条圣洁的河流》《品读织金》《贵州诗联》《贵阳诗词》《花溪艺苑》等报刊杂书藉上发表过诗、词、散曲、散文、论文、杂文、小说等文章，2013年个人出版诗词集《天涯明月心》。现为中国当代作家联合会会员，世界华语作家联合会会员，中国作家协会“子曰”诗社社员，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，贵州省诗词协会会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