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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在食物里的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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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时间:2018-10-31 21:53作者:黄丹来源:西南文学网网址:http://www.xnwenxue.com


  外婆家里总躺着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,里面装有各式各样的药酒、泡豇豆、泡葱头、油辣椒、酥花生.....

  它们放在红砖房的二楼,外婆的里屋。一进里屋,油香、辣香、蒜香便游离周身,引逗着我的食欲。环顾四周,斑驳的墙上钉满了钉子,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筛子;绿皮、黄皮的旧箱子错落有致的叠放着;仍旧放着背着重壳的老式电视机;火炉边柜台上摆满了玻璃瓶、沙罐、瓷罐......,屋里的摆设和气场易让人触摸到外婆的内心。我还没来得及坐下,外婆就急忙打开其中一瓶,直接用手把新制的菜品塞进我嘴里。我像个偷吃了鱼的猫,胃里、心里都贼欢。外婆总让我评鉴她的手艺,我的夸赞总会使她笑得合不拢嘴。

  冬方到,夜阑寒风时,老屋里,火炉边,外婆常回忆起她年轻时的事。那些过去就像复杂冗长的梦,抓不住记忆的线头了。微暗的光线下,她的脸极柔和,手捏起来软软的,肉眼所及的皮肤就像几经揉搓的黄色旧报纸。搓着她的手,听着她的往事,心里总会溢满悲叹。她一生愁苦,历尽劫数、尝遍百味的她硬生生的在夹缝中开出了花,用她的韧劲儿拉扯长大了七个儿女,如今膝下已儿孙满堂。

  外婆边说边给在火盘上翻烤着核桃,开着倒车回复着几十年前的时光。听着听着,我拿起一个核桃用钳子使劲一夹,核桃便纵断为两半,两半瓣的核桃仁紧在核桃壳里,得用牙签方可取出。心灰意冷时,外婆指着我咧着嘴笑,从火盘上挑了个较大、较薄、深褐色且形状平整的核桃。外婆拿起核桃轻轻吹了吹就放在嘴边,用臼齿“咯咯”一咬,核桃壳各向两旁裂开一条缝,再从缝中间轻轻向外一剥,整个核桃仁便脱离壳蹦了出来,外婆再慢慢撕掉核桃仁表面的薄皮,直至露出白色果肉递到了我手上。我惊奇于外婆的牙齿,我也惊奇于外婆是如何知道我不爱吃包裹核桃仁那层皮的。

 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,外婆要吃素、烧香拜佛。有时周末恰逢初一或十五,外婆也从不吃羊肉,她都会起一大早拄着拐杖上街挑选上好的羊肉架势给我们炖羊汤锅。外婆并没有独家炖羊肉的秘方,只凭她的想法来做,她不喜欢炖羊肉的整个过程有其他人参与。做“大菜”的时候,外婆喜欢穿着能罩住全身的罩衣,一个人慢慢往来于砧板和铁锅之间。外婆手劲不大了,可还是要把羊肉洗净剁成小骨牌块儿般大,房间充斥着“咚咚”的声音,切些生姜片去膻味儿,加盐、水后就把铁锅端放在火炉上就慢慢的熬着,有时熬上三四个小时,她说她的一生就像熬羊汤,现在才尝出了滋味。最后配一碗加香菜的胡辣椒蘸水,做得极简单,好吃也不费事。

  外婆家的餐桌上从未出现一个盘子,皆是钵钵来盛所有的汤和菜。外婆并不注重不好看,注重的是实用,实用就是最好的。翻滚热烫的羊肉在铁锅里,配菜土豆、粉条在钵钵里。饭间,趁你不注意,给你夹一筷子肥瘦刚好的羊肉是常事。外婆的劝人吃饭的功夫是极好的,不劝你吃完餐桌上的食物是不会罢休的,为此我们常常告诉外婆自家人不用这么的客气。外婆夹菜给我:“我在一天,你们就可以吃一天。凡是落在你碗里的菜,外婆有意无意都会瞟着你吃完,也时常说吃饭不用那么雅相,既要吃多也要吃慢才过瘾。清风明月应该是一个人的事情,倒是吃饭是人多比较有味道些,只有去外婆家吃饭我才能吃出浓郁的香味儿!

  我们即将返程时,外婆就会把那些瓶瓶罐罐和新摘的蔬菜一小袋一小袋分装好给各家,如若哪家推脱不拿,她脸上立刻有不悦之色,所有人都得恭恭敬敬地接过外婆手里的东西,外婆才会眉欢眼笑。

  蔬菜类,我最喜欢四季豆,翠绿欲滴,尤为喜人,这些四季豆都源自于外婆耕种的地里。

  结婚多年后,外婆就离开了她赖以生存的土地,追随外公来到水城。她就如一颗漂泊的种子,落在哪里哪里便成了家,一辈子也就在此安身立命了。

  外婆在水城是没有土地的,从她的屋子到街上都是下坡路,梯子两旁散落着无人在意的土地,东一小块,西一小块,总共加起来估摸着也就半分地。外婆感叹到这荒芜的土地竟无用武之处,称是暴殄天物,坚持把这些地养护起来。斩草挖地,开辟出了一方方小菜地,翻新出来种些吃的。

  年轻时,外婆的腿打过封闭针,现在有了后遗症,站一会都疼,更不要说是走路了,但她还是喜欢拿着小锄头在这些地里不停的撩动。她种地的兴味很浓,一年四季,菜地就没有空闲过。常常见她慢慢弯腰,从这一坑挪到另一个坑,再慢慢起身,一切都静悄悄的,像是怕惊扰了沉睡中的秧苗。

  菜地的土壤并不肥沃,薄薄的泥层也就只能种些易活的蔬菜,我以为能种的并不多,可是我错了,这片菜地后来长出了辣椒、白菜、茄子、南瓜、四季豆.......。播种、育苗、栽植、培土、锄草等程序我都不会,跟着外婆倒是知晓了些。外婆在菜地随意地洒下四季豆的种子,看似并无章法,仔细瞧瞧才发现每颗种子有相同的间隔距离。四季豆估摸着快长到她的膝盖时,外婆就准备着搭架子了,也不知外婆从哪里弄来竹竿,在地里轻轻地斜插上一米多高的竹竿,“人”字架与“X”字架纵横交错着。不知从哪里聚集来的力量,也没计算过多长时间,豆叶、豆藤开始顺着竹竿就往上爬直至蔓延整个竹竿,一小垄一小垄的四季豆簇拥在一起,不久后,一片浓绿,绿中冒着白色或浅紫色的豆花,紧接着长出了豆片,豆片细而短,后来变得粗而长,有些豆片长得很饱满,透过豆皮仿佛能看到里面乳白的豆粒,悬垂在空中。

  四季豆成熟了,外婆第一时间会采摘给我,有外婆在,我总能吃上最新鲜的四季豆。

  赖有这半分地,即可点缀前后庭院,增加生气,也可慰外婆寂寥。外婆喜欢在这些菜地转悠,杵着锄头,盯着菜地,眼里总洋溢无着限的生气。外婆犹如这半分土地,不建设,不囤积,眼里只有满眼的庄稼,可这半分土地满足不了外婆种地的激情。她寻来很多泡沫箱,也不知从哪里挖来厚厚的土装在箱里,放在阳台。早晨起床,不用下楼,外婆就可以侍弄着刚长出的小葱和那些我说不上来名字的菜苗。惹眼的还有两箱草莓,一直以来结的草莓果数量并不多,成熟的时候外婆都会摘下几颗让我尝尝,一年也难得吃上几颗,可能是物以稀为贵吧,草莓个头小,颜色也不够红,吃在嘴了却甜极了!

  年轻时,外婆得在生产队里挣工分,一家七八口就都靠着工分养活,可外婆无论如何卖力,全家仍旧是吃不饱的。到了冬天,想想第二天饿着肚子还要翻种十几亩的地,外婆全身打着颤逼着自己入睡。现在,外婆的时间全都由自己支配,也喜欢清静,是她性格所求,在我认为也是幸福的。种地让外婆的心也有了一个寄托,她的欢喜和悲伤也都留在了地里。外婆老了,儿女们各忙各的,空闲了就种种地,不为生计,只为打发时间。她也只能囿于寸土,专心根植一片地,守护的一个家。

  我是外婆的心田里的一株豆苗。



  作者简介:

  黄丹,钟山文学沙龙成员,文字散见《钟山文艺》《乌蒙新报》等。


文章分类: 散文天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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