冉崇君‖被老天爷宠的人（ 我的乡愁——小镇记忆之五）

今天为山东四位同我鼠相者各画了一张鼠图小品。随后又画了几张花卉小品，文字写到“我跟卖鼠药的人一样，是靠劳动求生，他用嘴，我用笔”。

写到这里，我就想到读初中二年，当班长潘学胜同学，两年中他尽心尽力做好了班长该干的事，常受老师学校表扬，他成绩也很好。读高中，他进入了尖子班，还是当班长，成绩依然好，惹得同学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。然而，老天爷总是喜欢开玩笑就对潘学胜同学“日怪”，几次高考，就差那几分没考上，贫穷的农村家庭几经挫折，潘学胜只好认命，外出打工挣钱。后来听说潘学胜在走乡串镇卖鼠药。得知这个消息，我真是为他难过。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，我也曾是连续两年报考美院落榜，为了生存，在县城常乘绿皮火车（多数逃票）到重庆新华书店进卡片、明信片，然后到各个学校门口叫卖。两年后，攒了点钱，开了个小店，销文房四宝和学生用品。从那时起，我开始被人称为“冉老板”了。从地摊到门市，算是升格了。

某年，我从县城回老家，在集市上，见潘学胜在卖鼠药，口如悬河给围观者讲他耗子药的功效，当然地铺上有好几串老标本。我正欲走上与他打招呼，可能是他先看到了我，有意避开我，停下“演讲”故意蹲下身脸转向另一方。那一刻，我心中五味杂陈，既为他感到难过，也为自己感到尴尬。我转身离开。

再往后，我从小门市慢慢发展成公司，称呼就从冉老板升格为冉总了，小有名气的我，自然传到老家石桥乡镇。以后的年头里参加几次同学聚会，都没见到潘学胜同学，经打听，他依然还在卖耗子药，算下来，他已经卖了近20年的耗子药，我就为他揪心，也为他婉惜。又过了几年，我进入省城成都安家，弃商专注艺道。没几年，在国内闯出了点点名声。

有一年，我回老家石桥，突然想到潘学胜同学，就走了十来公里路去乡里找他，走过几道弯曲田坎，又翻过一到坡，越过小石桥，总算寻到潘学胜老房，老房比我几十年前看到的又“老”了许多，木泥瓦结构，摇摇欲坠，门上，一把旧锁紧锁，两边门扇财神爷像模糊不清，但辩出财神爷依然还在给这家守护着家门。歪斜欲倒的房与对岸新建的一排排各样式新楼房，形成强烈的反差。我心更沉重起来，怨恨起天老爷太亏潘学胜同学。我走向前边一栋新房，询问几位小孩，他们都摇头回答我：潘学胜？不认识。随后，从屋里走出一大娘，回我说：哦，潘娃子嗦，他俩口子早就被他儿子接到重庆去住了，潘娃子两口子好辛苦哟，为供养父母儿子，他老婆在家干活还带孩子管父母，潘娃子整天到乡镇卖耗子药挣钱拿回家。好在他儿子读求很发奋没辜负父母，考上重庆医科大学，听说是学校的尖子生，后留校医院，是拿刀的专家。不知怎的，我开始嫉妒起潘学胜同学了。

回到成都，我托人找到潘学胜电话打过去。潘学胜依然是以前高高在上的班长腔调：哦，你冉崇君哦，听说你干得不错……你还在干嗦，你马上都快上六十了，要好好休息养身，儿孙自有儿孙福……我吗，我和老婆耍了好多年了，我长期在公园里打牌，或去茶铺喝茶听书，儿子每月都给我和他妈拿钱，他非要给，我就接哟，我俩没和儿子住一起，但是住同一小区，我俩住的房是儿子给我俩买的……冉崇君你要注意休息哟……

放下电话后，我想起还有位高中同学叫丁云政，也曾遭天老爷捉弄，参加高考几年没考上大学，后来也卖耗子药。某天突然接到他电话，语气带骄傲地说：我的冉班长，你住哪里，我现住在大都市成都了，全是我儿安排的……

看来，老天爷没有亏待潘学胜和丁云政同学，而且还对他俩格外宠爱。

2024.4.17

作者简介：冉崇君，四川成都人，生于四川达县，著名画家，乡土作家。2005年定居成都，从事艺术创作。先后在成都北京成立，<冉崇君美术館>，作品入选中国美术家协会新人新作展及全国绘画大展，作品被中国最权威的《美术》、《美术观察》、《中国书画》等杂志刊登，被国内外行家和收藏家看好。著有《半生癫狂》等多部文集，受央视书画频道，四川，辽宁，山东，深圳等省级电视台专访。

（编辑审核：任朝政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