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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任槐花满树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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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时间:2017-10-03 21:34作者:林颖辉来源:南方法制报

  初识槐花,于纳兰性德的《点绛唇》里:“小院新凉,晚来顿觉罗衫薄。不成孤酌,形影空酬酢。萧寺怜君,别绪应萧索。西风恶,夕阳吹角,一阵槐花落。”自是一番凉薄,悲孤伤怀依旧。以槐花入诗最多的却是白居易,朝咏“月出先照山,风生先动水。亦如早蝉声,先入闲人耳。一闻愁意结,再听乡心起。渭上新蝉声,先听浑相似。衡门有谁听?日暮槐花里。”暮吟“迟迟禁漏尽,悄悄暝鸦喧。夜雨槐花落,微凉卧北轩。曙灯残未灭,风帘闲自翻。每一得静境,思与故人言。”夏书“槐花满田地,仅绝人行迹。独在一床眠,清凉风雨夕。勿嫌坊曲远,近即多牵役。勿嫌禄俸薄,厚即多忧责。平生尚恬旷,老大宜安适。何以养吾真,官闲居处僻。”秋记“池残寥落水,窗下悠扬日。袅袅秋风多,槐花半成实。下有独立人,年来四十一。”卧哀“残暑昼犹长,早凉秋尚嫩。露荷散清香,风竹含疏韵。幽闲竟日卧,衰病无人问。薄暮宅门前,槐花深一寸。”坐叹“悠悠乡关路,梦去身不随。坐惜时节变,蝉鸣槐花枝。”故国乡心,槐花逸情,尽入诗来。


  后来,某年七月,采风路过河北。尽管石家庄市市树国槐已到落花期,但主干道两旁的槐树郁郁葱葱。槐叶圆如卵、又如待飞的翅膀;团团簇簇的小花仍在盛放着,似盏盏小灯笼,通灵剔透,萼暗红、或绿、或粉,清纯出俗;如天使串垂于叶子间,串着孩童的心。清风吹过,槐花瓣带着阵阵馨香,纷纷扬扬撒在大街小巷,飘落于行人肩上,身前身后,花瓣铺路,仿佛地毯,踩着松软,一路芬芳。“零落成泥碾作尘,只有香如故”,石家庄人多幸福,每天上下班也有了诗意。槐花进入盛花期,不仅花景醉人,人们还可以采摘槐花,做槐花羹、制槐花饼、酿槐花蜜、品槐花宴,同享大自然的赐予。此时此景,亲朋同乐,恋人相依,唱《槐花几时开》最合时,“高高山上哟,一树槐花哟,手把栏杆望郎来哟。娘问女儿啊,你望啥子哟?我望槐花噻!几时开哟?槐花五月哟……”这个季节,养蜂人也从南方随季迁移到这里,在村后小丘上安营扎寨,扎个帐篷,边上码放蜂箱,任由那些蜜蜂小精灵围着槐树飞来飞去。一帮孩童开始时只敢胆怯地驻足远观,渐渐地,终是经不起那雪花般花朵的诱惑,冒着被叮的风险去与蜂儿抢夺。伸手采摘一把,放进嘴,大口嚼,流香四溢,入心入髓,孩子们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,槐花仙子见了也要欣喜的。


  恍惚我又记起,前几年在西北某寺院里,小僧侣曾随手捋了一把槐花给我:“吃吧。”花儿粉嫩粉嫩的躺在手心里,分明还盛放着,我有些不忍,禁不住友人的催,尝一朵,真的好清新。“这就是洋槐花。”小僧侣笑了,绽开天真的笑颜。年纪小小,就离开父母离开家,在清冷的寺里修行。晚钟响了,他双手合十,拜别离去,禅衣翩翩。望着那一树淡黄绿的槐花,花萼似可爱的小钟,风一起,花瓣轻撒一地。嫩黄白的槐米,有的呈卵形,有的呈椭圆形,细细碎碎。未开放的花瓣,幼小的梗,手一捻就碎了。我根本无法将柔嫩的它们与大块头医典里严正的药效描述挂上钩,就像无法将乡间嬉笑玩闹、高唱民歌的趣稚孩童与眼前肃颜禅衣的小僧侣联系在一起。他也曾是田间放牛、溪边抓鱼的农娃,也曾是爹炕头上的小酒伴、娘爱捣蛋的心头肉吧?每年夏天,当寺院里的槐花满地,他可会忆起尘世的爹娘?屋前那棵小时候种下的槐树,是否依然年年开满了花?槐花年年笑,人面却不知何处去了。


  当年,调皮的儿总是迫不及待地第一个爬上树吧?摘下新鲜的槐花,娘打来清冽的溪水、洗去杂尘、清去枝叶、晾干水气,在瓷碗里滴几滴熟油润一润,裹一点面粉,锅内蒸几分钟,就可以给小馋鬼解馋了。有时,娘也用辣椒油、花椒油拌一拌,或随手从地里抓一把红辣椒、紫蒜头炒了吃,槐花本身的清香,甜丝丝的,真下饭,儿能一口气撑下两碗饭,这也是爹夏夜最好的下酒菜了。最好吃的是娘做的槐花饼,槐花加多些面粉、水和盐搅拌,手捏成团,锅里上油,煎至金黄,酥脆香甜!常是娘刚开始做,小馋鬼就已经流着口水搓着小手围着锅转好几圈了,香气吊足了胃口。屋前屋后,漫山遍野,穿梭着孩儿快乐的身影,也留下了童年清脆的笑声。爹娘叫儿回家吃饭的声声呼唤,梦里依然真切,可爹娘的儿啊,却已吃不到娘亲手做的饭菜了。


  捧着槐花,我默送着小僧侣的背影,一时怅然。暮色渐渐淹没了山寺、他和我,还有院里寂寞的槐花树。“来时健笔佐嫖姚,去折槐花度野桥。谁见尊前此惆怅,一声歌尽路迢迢。”耳边仿佛响起乡间小童清脆的歌声《槐花香》:“又是一年槐花飘香,勾起了童年纯真的向往,儿时的玩伴杳无音信,让人不由得心伤。又是一年槐花飘香,心上的人儿不知在何方。在这个槐花飘香的季节,又想起那个温情的夜。故乡的槐花船,那是我的童年,童年的故事又浮现在眼前。爱人的槐花船,香飘在心间,心间装满爱,比花还要甜。故乡的槐花船,那是我的童年……”忽生万千感慨,心下只有“悲喜交加”四个字。


  近年,没见着槐花了。南方的春夏没有槐花的影子,但心里的槐花铺天漫地。我总打电话去问河北的同学,问今年槐花开了吗?让他把电话对着窗外,让我嗅一下花的味道也好啊。他总骂我傻,可我还是觉得嗅到了花香。人生不过是一场悲欢,“黄昏独立佛堂前,满地槐花满树蝉,大抵四时心总苦,就中肠断是秋天。”我在这边,他在那边,隔着尘世,遥相对望,暗香浮动,静默无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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